卓什马斯在下沉，山上的印军危险了？
梵华说印度
卓什马斯在下沉，山上的印军危险了？
这两天印度北阿坎德邦（Uttarakhand）卓什马斯（Joshimath）正在下沉的消息又牵动了印度的媒体的神经。绝大多数关心印度的中国人对此估计都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个新闻却立马吸引了我的关注。
卓什马斯！
不就是一个月前牵动中国人敏感神经的印美第18届“Yudh Abhyas”（准备战争）联合军演所在的地方吗！
美印奥利军演的相关内容如下：
>>> 奥利军演印美耍剑（贱）结束，美军终于可以回家吃牛排了！
卓什马斯和奥利距离中印边境很近 | 制图：梵华
一、卓什马斯的恐惧
2023年1月初，卓什马斯这个小镇接连不断发生了恐怖的地基下沉灾难。这个地质灾难不是一栋两栋房屋地基下沉这么简单，目前的新闻显示已经有大约603栋建筑受到了影响，出现了开裂和倾斜等现象而成为危房。要知道卓什马斯是中印争议边境附近印军重要的战略枢纽之地，但是从上面一个多月前的谷歌卫星地图可以直观的看出来，由于卓什马斯建在Dhauliganga河谷南侧的山坡之上，因此受地形限制该小镇的规模并不大。如果有603栋建筑受到影响，那只能说明整个卓什马斯都处于危险之中！
下面是卓什马斯的一系列灾情照片：
地面出现巨大的裂缝 | 图源：PTI
地面出现明显的下沉 | 图源：PTI
屋内地面出现裂缝 | 图源：PTI
房屋出现严重变形 | 图源：PipaNews
护坡出现局部坍塌 | 图源：DNA
地基塌陷导致楼房开裂倾斜 | 图源：Avaneesh Mishra
印度人自嘲的漫画 | 图源：PORIT
野外也出现了大范围的地裂 | 图源：PTI
卓什马斯的整体地基下沉显然是极为严重的灾害，而且灾害正处于进行时中，未来灾害是否还会延续或者扩大，现在还不得而知。印度政府很可能宣布卓什马斯的灾难为“国家灾害”（National Dizaster），北阿坎德邦的首席部长Prushkar Singh Dhami已经在第一时间赶赴灾区进行视察。
2023年1月7日，北阿坎德邦的首席部长视察卓什马斯灾区 | 图源：vibesofindia
目前，卓什马斯因为房屋开裂而不得不搬离危房的居民已经被当地政府安置在当地暂未出现地基下沉的区域设置的救灾安置中心处，政府从首席部长救灾基金中安排在后续的六个月中，每个月给受灾家庭提供4000卢比（约350人民币）的特别补助。说实话，我真是挺诧异这个补助的金额，甚至怀疑是不是印度媒体搞错了是每个人4000卢比？又或是少打了个“0”应该是每个家庭每月4万卢比？相比于房屋的损毁和对未来的恐惧，这点补助真是杯水车薪啊！
让卓什马斯当地约2.5万名居民更为恐惧的是，地基下沉的危机是否会继续扩大？哪些地区还会受到影响？下一次灾难前还剩下多少时间？这些问题现在根本无人可以回答，那也就意味着整个卓什马斯都坐落在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巨大地质灾难炸弹之上，当地居民的生命安全随时都处于巨大威胁之中。那么严峻的问题摆在当地政府和居民面前：卓什马斯还适宜居住吗？当地居民是否应该移民安置？这的确是个巨大的挑战，即便印度政府说没问题，卓什马斯的居民还敢住吗？
谷歌3D地图可以感受一下卓什马斯所在河谷山坡的坡度不小 | 制图：梵华
山下的卓什马斯面对着令人窒息的恐惧，唇亡齿寒，山上的奥利小镇相应也就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此前分析奥利军演的文章中我介绍过，卓什马斯是通往奥利的必经之路，交通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缆车，可以全年通行，另外一种是盘山公路，如果遇到大雪封山则会中断。卓什马斯的危机毫无疑问将会使得今年的奥利旅游业遭受重创，更为严重的威胁是，山上奥利军营是印军的重要枢纽节点，对支持中印争议边境中断印军前沿的防守具有战略意义，这恐怕也是印美刻意在此搞联合军演的醉翁之意吧！若山下的卓什马斯不保，那山上奥利的印军岂能独善其身？更深入地思考，卓什马斯的现象仅仅是个案吗？这对中印边境问题又会产生怎样的蝴蝶效应？
卓什马斯在中印争议边境中段的战略地位 | 图源：知乎/梦回糊涂
二、细思极恐的原因
为什么卓什马斯会发生如此严重的灾害?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关于这两个问题，印度媒体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各路专家也纷纷跳出来发表意见。结合印度某些专家的分析和我自己的一些理解，我觉得可能有两点原因是导致卓什马斯灾难的重要根源：
1. 水电工程破坏了卓什马斯的地质结构
很多印度专家都将矛头指向了卓什马斯当地正在进行的Tapovan-Vishnugad水电工程项目。这是一座4*130MW的径流式水电站，项目于2002年12月31日开始可研工作，2005年2月14日奠基，2006年11月开工，原计划于2012-2013年之间竣工调试，首台机组2012年9月并网发电。当然，按照印度工程项目常常拖拉的老毛病，该项目至今也未能建成。
Tapovan-Vishnugad水电工程位置3D示意图 | 图源：谷歌地球，制图：梵华
Tapovan水电工程需要在卓什马斯东南方向、Dhauliganga河的上游建一座蓄水坝，并在卓什马斯所在的山体中挖一条导流隧道，将上游高水位的河水势能转化为导流隧道中水的动能，从而带动下游维什奴干加河处发电站水轮机的转动进行发电。
Tapovan-Vishnugad水电工程平面示意图 | 图源：NTPC，标注：梵华
卓什马斯等高线地形图及导流隧道走向图 | 图源：NTPC
根据印度专家Anjap Prakash的观点，Tapovan水电工程的引水隧洞破坏了卓什马斯的山体地质结构，导致卓什马斯的地下水体系遭到了破坏，山体中的大量降水侵入卓什马斯的地下水层，导致卓什马斯的地基变得松软，从而导致今天的危机。我个人觉得这位印度专家的解释还是有点道理的。
2. 卓什马斯的过度开发导致了地基不堪重负
也有一些印度专家指出，卓什马斯小镇的过渡开发导致了地基不堪重负，也是危机的原因之一。对此，我觉得也很有道理。
卓什马斯前往奥利的缆车上可以看出卓什马斯山坡的陡峭 | 图源：TeamBHP/Debo’s
从前面谷歌卫星地图和上图可以明显的看出来，卓什马斯所在的山坡坡度还是比较陡的，这种地形显然不适合大搞城镇化发展。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卓什马斯当地只有大约不到400户居民，然而由于中印边境问题的影响，卓什马斯成为了印度在前沿的枢纽之地，当地也就迎来了发展的高潮，到2011年印度人口普查的时候当地居民就已经增加到16000人，而据印度媒体估算卓什马斯现在有约4300栋建筑，常驻人口在2万-2.5万之间。如此大规模的城镇化发展，对于这个处于地震带、且雨季降水丰富的山地小镇来说，显然是极为危险的，卓什马斯的山坡或许早已不堪重负，本次灾难仅仅是前期预警。
3. 2021年2月特大泥石流灾害削弱了卓什马斯地基的稳定性
除了印度专家的意见外，我个人觉得2021年2月7日卓什马斯附近楠达德微峰附近爆发的超级冰川崩塌导致的特大泥石流对Dhauliganga河谷和Vishnugad河谷的冲刷，削弱了卓什马斯一侧河谷侧面山体的底部基础，导致了卓什马斯的地基稳定性下降。
2021年2月7日的这次冰川崩塌超级自然灾难极为罕见，有超过15个足球场高、5个足球场宽的冰川从雪山山体崩塌，巨量的冰雪冲入河谷，引发了极度恐怖的特大泥石流灾害，凸显了人类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这次特大泥石流对卓什马斯的Topavan水电站项目造成了重大打击，汹涌的泥浆淹没了地表工地，灌进了水电项目引水隧洞，导致水电站工程人员超过200多人失踪，60多人死亡的惨重损失。
当地印军参与救灾 | 图源：PTI
泥石流后搜索遇难者遗体 | 图源：BusinessStandard
空中俯瞰Tavopan水电项目隧道出水口救援 | 图源：路透社
三、边境大开发的隐患
莫迪政府上台以来，重点加强了中印边境地区山区的基础建设的投入，以期增加对抗中国的本钱。但是由于印度基础建设水平的不足，很多基础建设的前期可研分析并不到位，工程项目对自然环境的影响认识不足，由工程引发的自然灾害屡见不鲜，媒体报道中常常可以看到。只不过这些灾害看上去规模都不大，不像卓什马斯地陷灾害这般影响巨大，所以往往很难出现在主流媒体，也很容易淹没在新闻中而被快速的遗忘。
北阿坎德邦Alaknanda河盆地水电开发规划 | 图源：sandrp.in
从上面北阿坎德邦Alaknanda河盆地水电开发的规划图可以看到，该地区密密麻麻地规划了数十个水电项目，部分项目还规划在我国主张的边境线之内。从卓什马斯灾难来看，当地的Tapovan水电项目恐难逃脱嫌疑，若卓什马斯因为地质灾害的威胁而被迫人去楼空的话，那么在当地发展水电项目的意义又何在？而且，该地区地质条件复杂，又处于喜马拉雅地震带，类似2021年冰川爆裂导致特大泥石流或地震导致山体滑坡、形成堰塞湖或泥石流的风险很高，这些水电工程是否会增加形成这些自然灾害的风险？或者灾难一旦发生，是否会造成更加严重的次生灾害？
莫迪政府这些年极为重视中印边境地区的基础建设工作，在道路、桥梁、水电、通讯、民生方面都投入了巨额的资金，这同印度人民党强化印度教民族主义，将敌视和对抗中国作为增强印度内部凝聚力、抢夺世界供应链份额的战略有直接关系。然而，印度莫迪政府在边境地区的基础建设似乎有大跃进式发展问题，印度不仅提出了很多“宏伟”的发展目标，而且过分重视发展速度，却忽视了工程质量和工程安全，卓什马斯的问题便是典型。正像Anjap Prakash这样印度专家所担忧的，卓什马斯问题不是个案，而是在许多类似工程项目中都存在类似的隐患。卓什马斯问题既不是第一个，此前其他项目已有类似问题暴露，卓什马斯问题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超出自身能力、欲通过突击发展来弥补数十年边境地区基础建设的欠账，最终恐怕难逃大自然的惩罚！
关于卓什马斯下沉灾害的未来发展，我会保持关注。
梵华
2023年1月11日星期三